第752章 纵横
西晋左相府，此时天黑已久，左相终于放下手中公文，望向对面墙壁上挂着的西晋地图。
南方诸郡中，已经有两郡变色，大部为赵国所占据，守军一触即溃。此际赵国诸位王子公主统率数十万大军，分进合击，正一个一个地打掉西晋城池。
左相只觉那两郡颜色格外刺眼，忍不住眯了眯眼，可是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。
此时管家进来，将一封书信递上，道：“老爷，向荣郡来的急报！”
左相拆开一看，瞬间长眉倒竖，道：“郡守庄重失踪，数十京官亲眷被抄家？这卫渊好大的胆子！”
左相镇定下来，吩咐道：“派人去右相府，就说明日早一刻上朝，老夫有事与他相商。”
次日清晨，天还没有亮，左相的车驾就已经驶出府门，前往王宫。等到宫门外时，就见右相的马车已经停在那里了。
左相安步进宫，来到只给阁老等人准备的朝房中，果然见右相坐在里面，此时房中再无第三人。
银白碳条烧得正红，屋内暖意融融。左相坐定，开门见山地道：“卫渊在向荣郡所作所为，似也波及到你了？”
右相抚须道：“老夫孙女婿一家都被拿进了南方军机大营，现在还没有消息。我得到消息后，立刻就派人向卫渊要人，你猜怎么着？卫渊居然要老夫写一封亲笔信，签字画押信到才会放人。”
左相哼了一声，道：“这卫渊是吃准了赵国入寇，朝廷必须靠他抵挡，这才敢胡作非为。你执掌军务多年，除了他之外，朝廷难道就无人可用了吗？”
右相叹道：“云襄节度使吕文柏已经与赵军打过一仗，结果大败，损兵两万，现在已经缩回去了，死守云襄两郡，外面再天翻地覆，他也不管。
卫渊则是出兵向荣郡，并在三郡布置了防线。上次赵国二十万大军被青冥打得全军覆没，这一次，恐怕南方局面还是得靠卫渊。除非英王或者成王带兵南下。”
左相沉思片刻，道：“成王那伤，也不知是真是假。但北方边军不能轻易南下，英王更是动不得。看来暂时还要再忍耐一段时间了。”
右相点头：“等到和赵国一战尘埃落定，再和他算账不迟。”
左相道：“你那孙女婿……”
右相淡道：“不过是废物一个，让他自生自灭吧。孙女年纪尚轻，到时再找一个就是。”
此时钟声传来，早朝时间已到。两位宰辅就一同上殿。
赵国王宫，赵王高坐王座之上，正在商议与晋国的征战之策。
“晋国北方军团还没动吗？”赵王问。
兵部尚书出列，道：“北方已经大雪覆盖，辽族攻势减缓，但北方军团并无南下迹象，实是让人难以理解。”
赵王皱眉，片刻后道：“将云襄两郡作为主攻方向，我倒要看看，把这两郡打烂，吕暝老贼还能不能沉得住气！”
军务一直讨论到正午时分，方才散朝。
赵王返回书房，单独把李澄风叫了过来，问：“你可知，我为何放缓进度，想方设法地都要引北方军团南下？”
李澄风恭敬答道：“西晋擅守城，郢都更是天下雄城。而我赵军擅野战，可纵横万里，军气不散。晋国北方军团南下，失了坚城之利，于野外与我大赵精锐对决，必败无疑。但若他们据城而守，就十分麻烦。”
赵王点了点头，道：“你这道理没错，只不过本末倒置了。晋国的根本，不在南方诸郡，也不在郢都而是北方军团一百二十万健卒。只要把这支军团引诱到南方吃掉，哪怕只吃掉一半，也是打断了西晋的脊梁。没有精锐士卒，什么坚城都是摆设。
若是北方军团毫发无伤，我纵使将整个西晋南方给占了，也随时有可能被打回赵国。而且这支军团如果实力无损，东晋、南齐、纪这几国都会对我们虎视眈眈，随时有可能干预。”
“孩儿受教了。”
赵王十分满意，道：“你这两年来成长得非常快，令为父刮目相看。二十万新军也练得不错就是让你代管的两郡中似乎多了不少陌生人？”
李澄风立刻道：“那些都是青冥的人，在两郡勘探地脉，开采矿石。孩儿向青冥赊了十几万套装备，约定了用矿产归还。”
“这笔买卖不错，以后可以继续。但记住，方向不能做反了。”
“孩儿明白。”
“去吧，你可以自行寻找战机，看看能不能有些收获。”
李澄风大喜，同时心中一凛。这是赵王准了他自由行动，但同时，他也得负起所有行动的责任。一旦战败，恐怕大位就与他无缘了。
李澄风离开赵宫，从始至终，父子两人都没有谈及卫渊。至于北方军团的意义，李澄风其实是知道的，只是不敢说。
卫渊信步走在涵阳关中，这座城市他已经来过无数次，现在关防日益松弛，但是反而更加繁盛。此时人口众多，道路两边都是商铺摊贩，叫卖着得自青冥的物品。行人来来去去，穿梭于茶馆酒肆当中。此地现在已经成为青冥与晋国的商品中转地，渐渐失去雄关风采，多了些人间烟火气。
卫渊面前一座小铺内，走出许阑珊，向卫渊招了招手。卫渊便随她进入小铺，两人桌上已经摆满当地小吃。卫渊也不客气，跟许阑珊一起埋头大吃。
一口气将桌上吃完，许阑珊又叫了一桌。此时店中挤满了人，都是些贩夫走卒，谁也想不到身边就有一位新晋强力御景，以及一位大汤节度使。
许阑珊边吃边道：“你来找我何事？”
卫渊一口吞下一只包子，脖子一直，完整地咽了下去，方道：“涵阳、黄平两郡，你们什么时候退出去啊？大王都已经许给我了，你家老仙应该没意见吧？”
许阑珊正啃着一只酥皮鸡腿，将肉一丝丝地用牙齿拆下来，亮着一口白牙，道：“仙祖根本不会为这点小事发话。不过下面有些长老在两郡有很多利益，他们不愿意退出来。”
“那我可就要打了。”
“你打呗。”
“这样脸面上有点不好看，你们现在在北方有多少人？”
“三十万。”
卫渊点了点头，许家能够派三十万私军前往北方防御，倒是殊为不易。不过此举相当于给吕家减负，有些让人意外。
许阑珊道：“仙祖的意思是，北方再打下去要动摇大晋国本，所以我们也出了兵。至于仙人之间有什么交易，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两人终于把第二桌小吃扫完，许阑珊道：“涵阳关你不要吗？”
卫渊摇了摇头：“看现在的样子，它在你们手里比较好。就算我想要，也是将来的事。”
“现在这城每天的税银可是不少。”
卫渊笑了笑，道：“你税银收得再多，最后还不是得买我的东西？”
许阑珊深深看了卫渊一眼，道：“你那些东西，我也能造，不买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卫渊哈哈一笑，道：“你能造是能造，就是比我的贵了几倍。再说你不买，就不怕我卖给吕家，卖给赵国？”
“你这人真没下限！”
“前辈夸奖了！”
“我没那么老！”
离开涵阳关，卫渊就知道了许阑珊的基本态度。
许家各方势力盘根错节，许多长老年事已高，修为也不咋样，但很可能就跟哪位御景沾亲带故，也可能为仙祖挡过箭，端过洗脚水，所以个个资格都老得很，许阑珊一位新晋御景，还真指挥不动他们。
所以卫渊想要两郡人口，就得想办法自取，许阑珊不会干涉。
许阑珊离开小吃铺，转身就出现在镇抚使府。新任镇抚使急忙见礼，口称小姑姑。这位镇抚使才百岁出头，是许阑珊为数不多的嫡系。
见礼之后，许阑珊就道：“收拢我们的部队，集结整训。一旦有外敌入侵，且敌人势大，不妨先行退避。”
这位镇抚使吃了一惊，道：“卫渊要打过来了？”
许阑珊点头：“很有可能。而且我隐隐有些感觉，这是他志在必得之物，也就没多劝。”
“一仗不打，似乎不太好吧？退让之后呢，有没有尽头？”这镇抚使却是有些心有不甘。
许阑珊轻叹一声，知道这位后辈随了自己的性子，也是个宁折不弯的，于是道：“卫渊现在要的是人，这些人对我们又没什么用处，给他就是。他得了人，自会退走。”
新任镇抚使脸色和缓了一些，道：“这倒是可以，反正现在流民数量巨大，他们去了青冥还能过上好日子。”
许阑珊点头，道：“你能想明白就好。刚极易折，性格太硬往往会吃大亏，别走我当年老路。”
“我倒是觉得，小姑姑那条路才能走得更久！”
此时卫渊信步出了涵阳关，便冲天而起，一个时辰后已经进入碧水界域，在城中走走看看。
碧水城现在修建得已经颇具规模，街道两边家家户户最醒目的就是巨大水缸，许多人家还不止一个。
卫渊正看着一身便装的李澄风就匆匆而来，道：“卫大人突然来访，怎么也不说一声？”
卫渊道：“还没仔细看过你的领地，就过来看一眼。”
李澄风心里就是一颤，勉强道：“贫瘠简陋，现在水都不够，实在没什么可看的。不知卫大人专程前来，有何指教？”
卫渊道：“四殿下，想不想在你头冠上再添点战绩？”
李澄风心又开始剧烈跳动，小心翼翼地问：“什么战绩？”
“就是上次那个什么殿下没拿下来的，涵阳关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