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0章 原来这才是真相
江元音屏退雪燕、清秋,兀自去了药浴池。
然而当她推门而入,小厮已将药浴池灌了个七分满,屏风上挂着干净衣物。
但里面空无一人。
药浴池是连接着起居室的,她往起居室走,试探性地唤了声:“侯爷?”
无人应答。
起居室里并未点灯,他应当是不在的。
她没有再继续往里走,就停在起居室与药浴池连接的门后。
这时,她听见药浴池那边有了声响。
率先响起的是曲休的声音:“他们备个热水,门都不关,就这么敞着,做事越发毛躁,我一会非得说说他们。”
“无妨。”
齐司延的声音听着有些微弱,似是没有气力。
两人入了屋。
江元音忙转头朝药浴池看过去,正要走过去,只听见曲休问了一句:“侯爷真不告诉夫人?”
她闻声驻足。
……不告诉她什么?
可惜她也没听到答案,齐司延只是轻嗯了一声,“你退下吧。”
“可是侯爷……”
“退下。”齐司延不耐打断。
曲休满眼纠结:“还是让我……”
齐司延抬眼扫了曲休一眼,不悦道:“本侯说话不好使了?”
曲休一听齐司延自称“本侯”,就知这事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了。
齐司延态度太强硬,曲休也不敢再说,只好悻悻退下。
哎——
他能理解侯爷受了伤,怕夫人担心,所以回来想先洗澡,处理好伤口,换上干净衣物。
但为什么不让他帮忙处理伤口啊?
江元音藏匿在门后的阴影里,望着缓步走至药浴池旁的齐司延。
在她的角度,只能看到他的侧脸。
他今日又穿了一身黑衣,衬得那张脸愈发棱角分明和白。
她莫名联想到了他上次去坞城回来那次。
……他该不会又受伤了吧?!
齐司延抬手去脱外衣,江元音第二次打算迈步走过去时,又听到一阵敲门声。
曲休去而复返,急声道:“侯爷,有要事容禀!”
江元音深呼吸,只好驻足,稍作等待。
齐司延脱衣的手一顿,扬声:“进来。”
曲休推门而入,谨慎合上门,凑近俯身禀告道:“侯爷,刚收到密信,江云裳有消息了!”
齐司延兴致缺缺,语调没甚起伏:“她在哪?”
他成婚后见到江元音才知,这一世,李彦成赐婚给他的,竟不是江云裳。
他当时讶然,犹记得江家只有一个女儿,怀疑江元音的身份,加上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江云裳,便命曲休去寻江云裳的下落。
转眼,已过了五个月。
没想到兜兜转转,他最初的猜测却都成了真。
“探子在泉郡找了整整五个月,发现她人在三爷府上。”
“三爷?”
“乃泉郡地头蛇,手中势力不容小觑,”曲休面色凝重道:“探子在找寻江云裳时,发现这位泉郡地头蛇行迹可疑,似有……似有谋反之意!”
“弹丸之地的地头蛇想谋反?”齐司延侧头,质疑出声:“异想天开,天方夜谭。”
“侯爷,根据探子所报,这位三爷不止是盘踞在泉郡的地头蛇,其势力早蔓延发展到江南各地,”曲休向前迈了一步,恭敬将手中收到的情报双手呈上,“还请侯爷过目。”
齐司延神色一冷,抬手接过情报。
粗略了扫了眼,他已无心清洗身上血污,沉声道:“去书房。”
他得好生研究一番探子送来的情报,若真如曲休刚刚所言,需得立即处理应对此事。
他眸色深了几许。
这或许是个绝佳的机会,推进他的计划。
“是,侯爷。”
两人抬步离开了药浴池。
没人注意到藏匿在门后阴影里的江元音。
她浑身僵硬,通体生寒,头痛欲裂。
他竟然知道江云裳,并且五个月前就命探子去泉郡找寻江云裳。
是不是从她嫁入侯府,他就知道,她是“顶替”了江云裳?
他这般心思缜密的人,早在圣上赐婚时,便开始着手调查江家的一切了吧,所以他才会对江家的情况了如指掌。
或许他并不是在宫中得到了与她身世相关的信息,而是如同调查江云裳的下落一般,花了个五个月,查出她非江兴德所生。
亲耳听到他已找了江云裳五个月,她便知道,什么答案都不重要了。
他之前的隐瞒,根本不是什么自小生在豺狼虎豹盯梢的侯府,而对她警惕、防备。
他分明是运筹帷幄的下棋者。
从她嫁入侯府,便成了他对付陆氏一家的棋子。
他先是将耳聋目瞎、腿不能行的废人演绎得淋漓尽致,引导着她去发现陆氏一家的恶,让她共情他,再为他冲锋陷阵。
在侯府的五个月,不过是上位者的戏弄。
现在,他甚至已经顺着江云裳,发现了李承烨。
此时的李承烨羽翼未丰,他不再需要她提供什么情报,便能扼杀掉李承烨的皇权梦。
她心间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。
忽地想起前天夜里,她主动坦诚时,他带着的酒气的那些话。
——“是他们没那个福气,而我比他们有福气。”
——“从前没人要遗弃你,以后也不会。”
她只觉得好笑。
听着齐司延和曲休离开的脚步声,她想,她也该离开了。
不管他对她的算计中,掺杂着多少真心。
对他、对这份感情她问心无愧。
至于他到底在谋划什么局,他和李承烨谁输谁赢,都与她无关。
她要如她最初计划的那般,离开汴京,回到江南。
又是一夜浅眠。
次日江元音醒来,床边空空如也。
齐司延又是一夜未回主屋睡。
不过这一回,她不再在意关心是什么原因。
她这辈子,再不想过任人予取予求的日子。
哪怕对方是让她心动过的男人。
而相比江元音的淡然,雪燕和清秋的反应就大得多了。
“侯爷昨夜又没歇在主屋?”
“夫人和侯爷吵架了?”
“还是为了那云鹤观的事么?侯爷没同夫人解释清楚?”
“这可连着两日了!”
两人叽叽喳喳的,比江元音本人要着急得多。
江元音眼底没甚情绪地回应道:“你们是不是忘了,我刚嫁入侯府时,侯爷便是和我分房睡的?”
“现在不过两日分房,你们急什么?”
雪燕不赞同道:“那如何能一样,当时侯爷对夫人并不上心,这些日子,侯爷已经同夫人情投意合了呀。”
清秋附和点头,随之劝道:“夫人,若是与侯爷有甚矛盾,还是尽早说开得好。”
“夫妻间可不要有隔夜仇……”
江元音不欲争辩多言,兀自跳开了话题,“去将尚书府的邀约贴再拿来给我瞧瞧。”
她昨日太过疲惫,只粗粗地瞧了一眼,看得并不仔细。
不过好在这尚书府的赏荷品茗宴是在下午申时,她还有时间来研究准备。
她今日去参加王氏举办的赏荷品茗宴,既是为了还王氏那日指正齐明宏的人情,也可以趁机去打探打探。
她依稀记得,王氏这邀约贴上的名单,皆是全汴京权贵之妻。
这或许是个难得的好机会,让她打探打探那“追杀”封弋的华服男子到底是谁。
查出来了,才知道该如何提防,不让他发现封弋。
至于齐司延,不值得她再浪费任何的情绪和心思。
与此同时,珩王府,书房。
李霁微微仰头展扇,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,看着刚刚悬挂上的人像丹青。
画中女子端庄贵气,眉目间自是仪态万千,卓越的气质叫人忽视她姝丽的颜容。
如今宫中的瑜贵妃、婕妃,不过是眉目间与她有三四分的相似,便享尽了圣宠。
而江元音和她近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两人如若不是母女,而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,被他皇兄瞧见了,只怕没有瑜贵妃、婕妃什么事了。
江元音将是最相似的替身。
而若她们真的是母女……
李霁倏地收扇握紧。
……此生决不能让他皇兄见着她一眼!
这时随侍敲了敲门,出声禀告道:“王爷,一切都准备妥当了,王爷预备何时出发?”
李霁将丹青画像小心翼翼的收好,重新收纳进书架上的暗盒里。
方才回应随侍:“现在。”
今日,户部尚书夫人王氏办了个赏荷品茗宴。
那是他授意的。
他要去尚书府,查验江元音的身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