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67章 会呼吸的世界
幻界中，凶险只是在前半段，自玄鹭现身后为止。然后就是盘点收获了。
卫渊拿出了一张纸，说：“这就是最大的收获。”
张生接过一看，只见开头写着“元素周期表”几个字，道：“许文武不是也说过？嗯，你这上面基本都是不全的。”
卫渊这表岂止是不全，上面就只有氢、氧、碳、镁、铁、铝、金银几个，而且顺序还不保证对。就这张表而言，许文武那张上面的东西还要多一些。
只不过许文武的表上除了铁之外，还有钢。
卫渊道：“这次我在幻境中看书，意外地发现许多知识虽然破碎，但是是可以相互印证的。比如这份元素周期表，其实具体排列不是很重要，这是他们那个世界的天道，不见得就是我们这边的大道。
但重要的，是以极微小的物质结构来区分不同物质的方法。我们修士比凡人还是有很大便利，法相就能看到微虫，也就是所谓细菌。修成御景，就能够以神识辨识微小结构了。仙人更是可以直接从微小结构改变物质，所谓点石成金，便是如此。
有了制作这张表的思路，我们迟早能把它填满。而填满之后，必然是各类材料的极大进步。其实这就是弟子想说的，最大收获，就是看到了那方世界，真正以普通人的身份在里面生活过，由是知道了一个凡人也能富裕生活的天地，应该是什么样子，省却了无数探索功夫。
张生终于浮现微笑，道：“你现在已经是从天地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了。”
卫渊倒是一怔：“啊，有这么浮夸？”
“现在青冥已经逐渐变得和整个人间都不相同，等到彻底变成你想要的那方天地，你就知道有多浮夸。”
夸奖突然从天而降，搞得卫渊都不太好意思了。不过张生并未结束而是盯着卫渊细看。
卫渊被她看得有些发毛，仔细回想所做所为，感觉该瞒的都瞒了，好像也没啥需要隐瞒的地方了，怎么老师这还没结束？
张生忽然道：“奇怪了，听你所说，将那方幻境的怨灵魂魄逼离了本体，实际上相当于掠夺了他大半残存的元神。以那怨灵的位格、修为和积累，你怎么都应该有所变化才是。我观你神光已经有所不同，你自己没感觉吗？”
卫渊一怔，细察人间烟火，但还没等他查明白，突然脸色一变：“人间烟火里有天劫！”
两人当即各自用不同途径进入人间烟火，卫渊立刻就定位到了天劫所在。不是一处，而是两处天劫！
天劫一东一西，一个在中央城市所在大岛的海边，另一个则是数百里外的一座荒芜海岛上。
站在海边的是君未知，他什么都没准备，就那样等候劫雷降临。海岛上的韩力却是布下复杂阵法，准备了七八样法宝，身上挂着一排口袋，里面分装不同的丹药。且衣袍内还穿了三层仙甲，可谓武装成了铁乌龟。
卫渊正想过去看个究竟，却被人一把拉住。他回头一看，拉住自己的不是张生，而是少女阴阳。张生已经不知去向。
少女阴阳说：“你以后看谁特别不顺眼，想要他陨落，再去就近观摩不迟。站在这里一样能看。”
卫渊大为惊奇：“你能说话了？”
少女阴阳白了他一眼：“我一直能。”
卫渊忽然升起一些不太好的预感，问：“那你记得的事有多少？”
“连他们都能渡劫了，我自到诞生以来的事都记得很清楚。”
诞生以来……卫渊顿时觉得血涌到了脸上，且越积越多。
少女阴阳此刻是一身白金色为底的长裙，饰以绯色和冰蓝。看上去很是空灵通透。但是卫渊一眼望过去，这身衣服忽然就消失了。
卫渊大吃一惊，急忙定睛再看，果然刚才是自己眼花，衣服都还在的。他刚刚松了口气，就见那些衣服一件件滑落，散在她脚边。这绝美一幕，似曾相识。
卫渊赶紧眨了眨眼睛，果然是眼花……但这一次，那些衣服逐渐融入她的身体，变成她身体的一部分，等如是又消失了。
“这，这个……”
“衣服不过是外相，其实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，念动即生。你好歹也是创世仙尊，道心如此不稳，将来如何能引导本方天地走上正途，成就洞天？”
这一轮斥责来得突然，又好像很有道理，卫渊心中惭愧，赶紧虚心认错。他就是这点好，只要真的有错，就虚心接受，认真改进。
见他这等态度，少女阴阳神色缓和了很多，将一只手臂伸了过来，宽大的衣袖随风荡漾，说：“这衣料我是参照了仙植气息制作，穿在身上很是舒服，你来试一试。”
卫渊也觉得她今日份衣服格外好看，于是伸手摸了摸衣袖，但落手处的触感却是完全和想象中的轻柔飘荡不同，竟是滑腻且有相当弹性，就像……
衣袖虽然是衣袖，但不用眼睛看的话，只凭手上感觉，那根本就不是衣服，而是某些不在卫渊伸手范围内的部位。
卫渊刚刚平衡的道心，一下又不稳了。
少女阴阳收起衣袖，就此消失，空中似是隐隐有一声轻笑回荡。
卫渊总算明白了，自己看到的不是她的今日份衣服，而是今日份皮肤。
他连忙收拾心情继续看天劫。
此时劫雷已经降临，声势浩大，煌煌雷光如瀑布落下。
这劫雷就算是在法相中也算是排名靠前的了，但是却让卫渊看得十分不是滋味：这不就是单纯的雷吗？怎么就不带火带水带点生机死气什么的？要是天劫就只是雷自己还用得着那么辛苦？避雷针的产能那是要多少就有多少。
君未知身周有数道弧形光圈，不断以他为中心高速旋转，扫过周围天地，每一个刹那都能飞旋数周。他身边又浮现无数星光，每一道天劫落下，就会有众多星光升空，在半空拦截，最后与劫雷共同湮灭。
这一手应劫极尽华丽之能事，且轻松写意，风姿不说甩卫渊十万八千里，七八百里总是有的。
远方海岛则是升起了大阵，韩力一边应对天劫，一边盘点着手上物资，很是淡定从容。且从劫云规模看，很可能天劫过完，他手上法宝丹药还能剩一半。
卫渊越看越不顺眼就有些想召点天雷，给这俩家伙加点佐料。不过此时他忽然想起一事，这两个家伙渡的是什么劫？
再看君未知和韩力，头顶都隐隐有异象呈现，卫渊恍然，这是在渡法相劫，两人已经是法相了！
这两个家伙怎么突然成法相了，难道天地枷锁已开？卫渊急忙检视人间烟火，这时才发现不知何时混沌气竟然已经覆盖过半，而人间烟火核心处有一点灵火诞生，此刻整个世界如同初生婴儿有了心跳。
一缕缕混沌气不断自虚空浮现，落在人间烟火上。仔细分辨，卫渊发现这混沌气并非得自炼化辽族尸体，而是人间烟火自身的呼吸吐纳而得。
也即是说，人间烟火此刻已经是可以呼吸的天地，能够自行吞吐天地元气，无需干预，也可缓慢修行。
人间烟火的完善是意外之喜，只是喜中有忧。掠夺了一位御景的元神之力，结果就只是让人间烟火点燃了灵火，从此整个天地初步完整。
但若是细数的话，人间烟火离真正完善还差得远。光是混沌气包裹就还有一半没有完成，天穹中还有许多黑红色的溃烂痕迹。这是西晋被赵国和辽族南北夹击、国运衰败的迹象，连带着也影响了卫渊。
不过国运这是卫渊有意为之。既然许家不肯退让两郡，卫渊也不好明着攻打，于是就放赵人进入，直接扫荡两郡，由是李澄风得到名声和战功，卫渊得人。
至于西南其余三郡，都已经握于卫渊手心，随着断粮时间持续，现在已经开始源源不断地产生流民，就看卫渊什么时候把绞索收紧了。
卫渊等韩力和君未知渡劫完成，就离开了人间烟火，前往定安城后山，去察看刚刚建成的龟蛇炼仙图。
小山谷远远望去，就是片普通山谷，若非动用界主权限，卫渊都看不出那山谷另有玄机。但飞近之后，眼前景物变幻，现出一个百丈方圆的宏伟大阵。
大阵依山势而成，呈不规则的椭圆型，中央阵眼处修着一个三丈见方的白玉小池，池边是条黑石巨蛇，蛇身缠在白玉灵龟身上。
池边则是一片青玉铺就的地面，上面排放着一具具尸体上面盖着白布。
小山谷的阵法是半天然生成，依托巨木和周围灵树林的灵气维持，相当高明，不是熟知内情的有心人根本就找不到这座山谷。
卫渊赶到时，山谷中就只有一名法相和数名道基武士正在盘坐修行。这些都是卫渊的武士，负责在此看守。龟蛇炼仙图关系重大，又相当敏感，一旦泄露，卫渊多半要名声受损。是以此地除了宝芸等极少数最亲近之人，无人得知。
此时青玉铺就的绝天锁灵阵上，已经摆放了整整八具辽族法相的完整身体。这些法躯都是一直保留至今。
卫渊掀开白布，摄起一具赤裸尸身，放入白玉池中。尸身入池，龟蛇雕像即刻喷出缕缕无形气息，尸身竟然如冰一般慢慢融化。一个时辰后，尸体已然消失，池底则是多了一层清水。
水质清澈，没有一丝杂质。
卫渊将一具具尸体放入，一日一夜后悉数化为清水，池中水已有尺许深。
白玉小池有水之时，半日即会生成一缕混沌气，而池水几乎不见减少。卫渊计算了一下，八具辽族法相大抵可以让混沌气覆盖面积增加一成，节省近百年苦修。只是这个过程似乎也要数年时光。
最后卫渊终于摄来左贤王小儿子的法体，放入白玉池中。法体入水，池水竟然沸腾起来，那具尸身发出一声沙哑难明的吼叫，居然从池中坐起，就想要逃跑！
卫渊没想到尸体中竟还藏有仙人念头一类的后手。这和黄云真君所留后手很像，但是更加高明。这具尸体在卫渊手中整整一年了，搬了好几个地方后手都没有触发，一直好好地隐藏着。直到今日卫渊准备以炼仙图炼化，才激活它，想要逃跑。
但在青冥中卫渊怎可能让他逃了？直接调动了无双道域之力，将它彻底封镇，牢牢压在池中。
龟蛇仿佛活了过来，抽取周围天地元气，化为无形的销蚀之气，一口口喷在尸身上。那声音先是暴怒，后是威胁，再后来苦苦哀求，卫渊都是充耳不闻，不管它说什么都不听。
这可不是开玩笑的，一旦有问有答，搞不好就有了因果，什么时候中了招都不知道。卫渊可不想冒险，眼前的好处先吃下再说。
最终在恶毒诅咒和歇斯底里的叫骂声中，那缕仙念终于被销成虚无，尸体再度倒下，开始融化。
一缕混沌气生成融入人间烟火。
这缕气入体，卫渊忽然如同喝醉了一样，就是阵阵天晕地转，一头栽倒在地。随即人间烟火中大海涌动，海上掀起数丈巨浪大地震动，地面出现龟裂，中央城市许多房屋纷纷倒塌。仙植们没有惊恐，反而欢呼雀跃。
人间烟火最核心处，那点灵火又大了不少，稳定下来，开始恒定燃烧。
灵火稳定，人间烟火的震动也就慢慢平息了，里面众生不明所以，但都觉得身躯轻盈，莫名地就是心情很好。于是整个天地一片欢欣，凡人们不管做什么，手中动作都快了三分。
卫渊心中震动，如此大的变化，他自然反应过来炼化左贤王小儿子所得的那缕气息，绝不可能是普通的混沌气。只可惜人间烟火吃得太快，他都还没来得及仔细体会，已经被吃完且消化掉了。
现在看来，左贤王这小儿子绝非普通的仙人之子，他的法相助冯初棠法相蜕变，竟然能在仙相中再进一步；法躯则是不知炼出了什么东西，让人间烟火再往前踏出小半步。
人间烟火可不是普通法相，能让它前进一点的东西，用在普通法相身上，怕是都能直通御景了。
看来左贤王在这小儿子身上下了血本，难怪此子陨落后他会那么震怒，和北方山门打了一年多还不肯罢手。
处理完龟蛇炼仙图，卫渊又返回人间烟火，准备布置在世界残片中新的攻势。这方世界残片极度富饶，无论是怨灵元神还是出产的道玄气都是无价之宝。但卫渊更看重的里面残存怨灵们对原本天外世界的记忆。
超市中隐藏的怨灵明显是个学渣，当年记忆中全都是些学渣才能看到的东西，图书馆里空空如也，大部分书都是个摆设。
但就如那家伙所说，既然有年级第一，就会有倒数第一，他不过恰好是倒数第一而已。这话要反过来看，那就是既然有倒数第一，自然就会有第一。卫渊不求年级第一也变成怨灵，前十中有一个就行。
卫渊没有急于动手，而是召集了凡人中的道基修士，开始批量制造燃烧气运的特制提灯。这些提灯能放出可令怪物退避的灯光，只要点亮，一般怪物就不会愿意靠近。
韩力和君未知晋升法相，意味着天地枷锁又打开一层，于是人间烟火中道基修士的数量爆增，每时每刻都有人突破道基，很快就超过了千人。新晋道基都被卫渊拉来制造气运提灯，随后卫渊就带着已经制成的五百盏提灯进入了世界残片。
世界残片中，此刻还有六名法相和百名道基在值守。卫渊原本有数百个道基武士，但是经过两个月的血战，只剩下不到百个。
现在值守的道基一半是卫渊的武士，另一半则是人间烟火修士。而这些修士经过两月血战后，个个修为心境都是大幅提升，道基品质都有所蜕变，几十个修士中，竟然有三分之一都变成了天基，余下的也都是强力地阶道基，人阶一个都没有。
卫渊便让新进入的道基修士开始铺路，修出一条直通最前方堡垒的道路。路边每隔十丈就竖起一根旗杆，上面挑着一盏气运青灯。很快一条被灯火照亮的路就向黑暗中不断延伸，最终到了超市。
整条路都被灯火照亮，两边黑暗中浮现了许多阴影，却都不敢进入光线范围，于是被一条光路分隔在两边。